深入敦煌知識洞窟 發掘宗教民俗文化 中文系楊明璋二度獲得學術研究特優獎
【研究發展處 記者: 花清荷/攝影: 許芷婕】
二度獲得學術研究特優 盼更多人看見敦煌學、寫本學的美好
研究室中的書架上,堆疊內層及外層兩排書本,當中不乏中國宗教、考古及敦煌學的重要經典,斗室大的空間,承載的是楊明璋熱衷於敦煌學研究的重量。如同敦煌學緣起中,那被塵封多年,充滿經典的莫高窟洞穴。
楊明璋從事敦煌學研究的時間已超過廿五年,當初在中文系的課程滋養及教授鼓舞下,下定決心走上學術之路。他分享了段奇妙的巧合,自己唸博士班時某天整理家中個人物品,發現國小時期的剪報簿,仔細翻閱後赫然發現,當中所剪的報導主題,大多都和如今的研究相關,包含民俗儀式、考古文物等等,讓人有種莫名的感動及連結感,也讓他感性地說道:「很幸運的是可以循著年少的興趣,也許可稱之天賦吧,就這樣一路學習,然後變成自己的工作。 」
「研究是我的興趣,教學也是我的興趣,教學和研究可以結合起來,我覺得挺好的。」提起第二次獲得學術研究特優獎的感想,楊明璋表示。此外,他也回憶起第一次得獎時,心中是興奮及激動,如今則能以更悠然自在的態度面對,他強調:「這幾年臺灣敦煌學相對之下沒有那麼熱門,這方面的研究還能被看見,覺得挺好、挺高興,希望能讓更多人瞭解敦煌學、寫本的美好。」對他而言,如今重要的是敦煌學、寫本學研究的進展,其對於學術志業的沈浸及熱愛,也令這個獎項更加實至名歸。
探尋集體思維 發現在地連結
事實上,楊明璋並非一開始就對學術研究充滿熱情,剛進入政大中文系時,甚至還想過轉換跑道。當時,中文系大一必修課程大多為古典詩、文及經典的介紹,且講求創作能力,那時他認為自己不論在年紀或心性上,都難以掌握或企及傳統文人的典範及才華。直至大二開始修習文字學,討論事物的歷史發展脈絡,才讓他真正認識「讀到心坎裡」的滋味。
「當時大一主要接觸的是菁英們面對文學的態度,而大二真正看到族群、民族創造文字的思維,我覺得這個(思維)更廣一點。」楊明璋強調。對他而言,具有集體、通俗感的民俗文化,總能令他察覺到不同於典範的弦外之音,瞭解未在歷史留下顯赫聲名的文人或庶民,如何用不同的語言、方式展現內心感受,便是他一直以來的研究核心。
楊明璋說道,敦煌學是一門歷史的偶然被封閉,也是歷史的偶然被發現,幾重特殊因素所形成的學問。清光緒26年(1900),敦煌莫高窟的道士清理洞窟時,在當中一小石室發現數以萬計的古代的手寫文獻,除了佛經為主外,也包含部分儒家文獻,以及其他來自民間的文獻等。楊明璋提到:「我們現在看到的作品,不過就是歷史篩選後剩下的百分之幾而已,更多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,但因為敦煌的偶然,而被保存下来。」例如,當中便有唐朝邊塞詩人高適從未面世的作品,以及批評當時武則天執政的文本。而敦煌文獻被發現後,也由英國、法國、日本、俄羅斯等地的考古學家陸續運往海外,在世界各地發展出不同的研究重心。
隨著不斷探尋敦煌文獻的內容,楊明璋也逐漸發現其與現今臺灣宗教文化的相像之處。目前臺灣國家圖書館收藏的敦煌文獻中,有篇五代十國時期的〈為二太子中元盂蘭薦福文〉,是中元時節父母親為往生孩子的祈福文。他表示,中元節本身為道教節日,而盂蘭盆節為佛教節日,顯示當時結合道教與佛教元素的民間習俗,不論是為往生者祈福的儀式,或是宗教上的交融,都與現今臺灣的習俗十分相像。他也補充,韓國、日本文化也均受古代中國文化影響,但兩者都成功發展出自我風格,他認為臺灣也能經由在地化轉換,發展出具有臺灣特色的獨特文化。
神異感通•化利有情 研究重心轉向宗教
楊明璋近期著作《神異感通•化利有情:敦煌高僧傳讚文獻研究》以敦煌文獻中的高僧傳記、讚頌文獻作為主要研究對象。「神異感通」意指宗教活動中的超自然力量,「化利有情」則為宗教中希望教化、利益眾生的良善特質,他認為這兩者是宗教傳讚文獻中的重要核心,而作者、講述者如何向通俗大眾傳遞宗教中的核心訊息,則為這項研究的重點之處。
各式文獻中便有許多故事強調高僧與神佛間的連結,將其神化,以便樹立更為堅實的信仰基礎。楊明璋以與觀音信仰有關的故事為例說道:南朝梁武帝時期有位和尚名叫寶誌,具有變臉的特殊能力,某次梁武帝請畫家張僧繇幫寶誌作畫,在作品即將完成之際,調皮的寶誌便快速變臉,使張僧繇又好氣又好笑。後來,民間便將寶誌的形象與具有十一種應化身的觀音連結,強調其不同的面貌能夠因應人們的各種狀況給予協助。借重寶誌的個人特質及故事,展現觀音信仰的多元和觀音的慈悲。
事實上,楊明璋過去研究以婚嫁儀式、講唱藝術等較生活化、文學性的主題為主,而近期開始將研究焦點轉向信仰,也使他有更多與自我對話的機會。他分享,之前由於認為自己年紀還沒到,沒辦法處理深奧的宗教問題,「但文學性作品的討論,越挖越深後就會牽涉到它的思想性,尤其是來自敦煌寫本的文本,更離不開宗教。」另一方面,自身經歷親人生老病死,也成為研究轉向的助力。他提到,幾年前父親突然離世,當時剛把研究重心轉至信仰、佛教,
從「認真」到「任真」敦煌學的餽贈
從二十五歲起決心踏上學術之路,如今已將近三十載,楊明璋超過一半的人生,均有敦煌學的陪伴。他坦言自己過去性子較急且易受干擾,但接觸敦煌學後,察覺自身內心的變化:「隨著不斷看著千年前一筆一畫的寫本,自己人生在追求某些東西時,好像也會放慢速度,也能比較快速切換。」尤其因應教學和研究並重的學術工作,相比過去總需要大量時間調適狀態,如今他已能更加自如地遊走兩者之間,心靈也更加沉靜。
除此之外,楊明璋也察覺自身在教學心態上的層次提升。過去他將學生當作自己的弟妹、親人般對待,因而較為在意課堂上學生的表現與反應,而現在他察覺即使認真、視學生為親人的心態不變,自己已能更自在看待課堂狀況,反而拉近與學生們的距離,有更好的互動,也更能理解「教學相長」的含義。
「我以前是個認真的人,那個認真是指全心全意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情,但現在我更喜歡陶淵明的『任真』,順隨著自己的心意,不論是上天賦予自己的,或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事物。」楊明璋平靜地說。打從年輕時,敦煌學不只帶給他豐碩的知識產出,也提點他更加成熟的處世哲學,這樣浪漫又深刻的人生境遇,或許也是種敦煌學與楊明璋間「神異感通•化利有情」
楊明璋的研究室中擺滿不同種類的敦煌宗教、文化書籍(攝影:許芷婕)
楊明璋與其三本學術專書(攝影:許芷婕)
長期研究敦煌學,楊明璋也逐漸發現人生觀的改變(攝影:許芷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