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女人」是什麼？　社科院PPESA學程跨域講座大哉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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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貼人：許靖宜 ╱ 公告日期：2022-10-17

【社科院訊】「分類」幾乎是社會生活難以避免的存在，而「女人」也是其中一種重要的分類依據。但是女人這個標籤，究竟該貼在誰身上？ 10月5日的社科院PPESA學程跨域對談講座，邀請到中央研究院歐美研究所助研究員陳湘韻拋出這樣的大哉問：「我們口中的『「女人』，一種習以為常的分類，是否還有許多未竟的爭議？」對談人邀請到兼具傳播及科技與社會專長的傳播學院副教授康庭瑜，和哲學家並肩重新審視我們對女人的定義。活動吸引包括社科院院長楊婉瑩在內近70名師生與會，階梯教室幾乎座無虛席，並照例由PPESA學程召集人翁燕菁主持開場。

陳湘韻先用10分鐘的時間給大家上一堂速成語言哲學導讀，明快帶出分類的根本議題：如何分類？為何分類？分類的定義如何進行哲學的檢證？接著再從這些層次切入「女人是什麼」。她帶著大家重新檢視直覺的「自然／非自然」二元分類，接著指出分類背後的成因比我們想像得「人為」，所謂自然也可能是集結很多因素才建構出來的分類，例如基因改造農作。對照「女人／非女人」，常見的分類包括較為自然的性徵（sex）與較屬社會建構的性別（gender）。以自然分類而論，顯示女性性徵者是生理女。然而生理女卻成為社會建構性別的載體。首先，這套生理性別分類對間性別（intersex）、跨性別（transgender）等族群，顯然構成分類上的「反自然」。其次，陳湘韻引述Haslanger指出，生理女基於外顯的性徵，而被社會界定其社會性別並引以期待其行為，進而使生理女處於從屬的位階。她接著挑戰Haslanger提出之分類論證，即使轉以自我認同來決定誰是女人，則欠缺能力思考自我認同的人，將無所依循。此外，既然女人處於被壓迫的位置，女人又為何自我認同為被壓迫者？另以純粹哲學思考方式，我們甚至可以反過來再想想，單以自我認同為準的分類，是否也將使社會無所依循？

最後陳湘韻提出一項省思：我們建立一個「女人」的分類，意義是什麼？描述女人的同時，我們是否意識到這標籤承載的社會與政治意義？康庭瑜繼而振奮地展開對談，盛讚哲學思辨促使社會科學家於論證應然面時，能對其論證與分類有所警惕。她從社會科學研究者的觀點出發，指出社會上恐怕沒有不因生理特徵而被壓迫之人，即使是民選總統，也可能被社會認定不適合當三軍統帥。更甚者，當女人被要求順從，男人也被期待要展示權威與陽剛。在這樣的性別框架下，所有生活在社會的個體，都會因為其生理特徵招致角色期待，而當個體違反社會期待時，就會受到懲罰。而針對「自然」分類，康庭瑜以號稱科學的研究為例，指出以腦袋大小解釋男女數理能力的研究，其實可能落入分布的謬誤：大腦大小若能決定個人數理能力，終究只是大小的問題，而不是生物性別的問題。社會科學必須留意，所使用的這些分類是否受到權力的滲透？這些分類會產生何種後果？不妨懷抱這樣的研究關懷，去回應哲學的分類反思，反思分類的背後隱藏者何種不對等權力建構。

接續康庭瑜的談話內容，陳湘韻於回應時，也藉機提出交織性（intersectionality）的重要性，以種族與性別的交織為例，提醒同學不能拘泥在單一分類而忽視壓迫可能源自分類的交錯。圍繞權力與壓迫的對談引發熱烈迴響，同學們爭相回應她拋出的問題：如果自認為女人／男人會落入社會性別框架，又為何要順從此一分類？部分同學回應自己同意女人受到壓迫，但也認為壓迫可能不僅源自生理性別分類，而可能源自性傾向、性別認同。也不乏同學提出，如果個人自認於社會性別框架中怡然自得而未感壓迫，是否需要與之討論壓迫？與會同學繼而熱烈討論起Young的壓迫論，懷疑這樣的順服可能只是尚未意識到自身處境的不利，討論壓迫的意義就在於暴露出權力關係的不對等，進而允許個人能做出真正自由的選擇。亦有同學好奇，既然我們看到壓迫的事實，改變的契機何在？激進而徹底地打破了社會框架之後，是否就能達成平等？

在哲學家、社會科學家、主持人與同學們的圓桌論壇中，活動結束的鐘聲霍然響起。預計結束的對談，繼續在講桌邊延續到14時45分，兩位老師繼續慷慨回應同學們欲罷不能的哲學與社會科學思辨。觀點碰撞的火花，是PPESA跨域對談講座最珍視的時刻。燦爛的瞬間看似稍縱即逝，卻可能就此成為改變的契機，反轉那些曾被認為理所當然的分類與權力關係。(轉載自校訊新聞)